第一章

接到医院的电话，我坐在办公桌前抽了三支烟。</p>

助理小心翼翼地问我，「乔总，您要去看看吗？」</p>

「不去，我没有什么哥哥。」</p>

他说了声是，便退下了，我沉默地看着窗外，直到夕阳的最后一束光消失在了我眼前。</p>

最终还是起了身，拿起了车钥匙向外走去。</p>

乔时屿住在最好的私人医院里，病房内是应有尽有的奢华。</p>

只是孤零零躺在床上的那人，是无论用多少金银堆砌也遮掩不住的伶仃。</p>

他带着呼吸面罩，上面有因为激动而产生的白雾。</p>

他有些费力地看向我，「小年，你来了。」</p>

坐在他身边绞着手指的小男孩偷偷看了我一眼，又很快低下头去。</p>

「别这么叫我。」小年这个称呼只属于我曾经那个温柔稳重的兄长，已经不属于现在的乔时屿了。</p>

我拉过椅子，在一边坐下，「当初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吗？为了他跟家里决裂，气死了爸妈，怎么现在就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啊？」</p>

我嘲讽他，可看着他目光悲戚的眼睛，又不觉得痛快。</p>

「当初，是我太混账，现在，也算是我的报应吧。」</p>

「小年，我没有几天可活了，等我死了，我会跟爸妈赔罪的。」</p>

「只是，移星是无辜的，我死了以后，他没人看管，算我求你最后一件事，你替我，将他养大。」</p>

「我的遗产，我分成了两份，一份留给你，一份等他二十岁，你帮我交给他。」</p>

「如果可以的话，我想葬在梅园，我在那里已经买好了墓地，你愿意来帮我主持葬礼吗？」</p>

他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身后事，我盯着他，忽然觉得内心一阵荒凉。</p>

季移星抬头看着他，葡萄一样的眼睛蓄满了泪水，可却忍着没有落下。</p>

气氛太沉重，闷得我喘不过气，我站起身，准备离开。</p>

又被他更急切地叫住，他一激动，连带着心电图开始剧烈起伏起来。</p>

季移星立刻伸手拉住了我，我第一次听那个小孩讲话。</p>

带着哭腔，很可怜地祈求我，「叔叔，您先不要走，您听爸爸把话说完好不好？」</p>

我停了脚步，深吸了一口气，没说话。</p>

乔时屿的声音很小，又很艰难，「小年，哥哥求你。」</p>

我闭了闭眼，忍着鼻酸，「从爸妈死的那天起，我就没有什么哥哥了。」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