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宋行书到底还是带着徐挽月和宋安回去了。</p>

临走前他放下狠话：</p>

“沈朝，我倒要看你一个女人能翻出什么风浪来！”</p>

宋行书忘了，是我一个女人把他从战场上捡回来。</p>

也是我一个女人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将宋安抚养长大。</p>

我远比他所认识的更加坚韧。</p>

我买了匹小马一路南下，沿途欣赏风光美景。</p>

不过月余，也到了一座江南小城。</p>

我幼年在边境长大，从未见过如此烟雨。</p>

当下便清点银钱置办了座小院。</p>

小院西边临街，我将院墙打通，照旧开设了一家医馆。</p>

那日深夜，我隐约听见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。</p>

点灯出去，却是个涂花了脸的男孩子在偷山楂。</p>

我靠在墙角道：</p>

“别偷了，山楂偷多了越吃越饿！”</p>

那孩子受了惊，一跃上房顶跑了。</p>

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，现下四方未平，总有些可怜的孩子流离失所。</p>

没过几日，那孩子又来了。</p>

身后还跟有个眼睛圆溜溜的小姑娘。</p>

他们怯生生地望着我。</p>

我转身，从厨房掏出两个豆沙馒头。</p>

两个孩子揣着馒头，一溜烟跑了。</p>

可第二日，我正要给大门落锁，那个男孩子气喘吁吁地出现了。</p>

虽是早秋，但晚上天气已然转凉，他穿着单薄的衣服，在月光下冻得瑟瑟发抖。</p>

见我出门，他把头紧紧扣在地上：“求夫人救命！”</p>

我收拾药箱随他一路出城，在城外破庙看到个浑身滚烫的小姑娘。</p>

我为她把过脉，又喂了几粒丹丸。</p>

男孩见状又要跪下，我急忙把他扶起来：“这孩子的病来得凶猛，我手里带的药不够，我背上她，咱们回趟医馆。”</p>

我在砂锅里闷上草药，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炉火。</p>

我微微笑道：“想学？”</p>

男孩怯生生地点了点头。</p>

我道：“想学可以，看你表现。”</p>

屋里传来女孩悠悠转醒的嘤咛声，男孩紧张地冲了出去。</p>

我慢悠悠地跟过去，男孩已带着她齐刷刷跪在地上。</p>

我道：“我这医馆刚开门，也缺两个人手，我跟你们也算有缘，你们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忙？”</p>

两个小孩跪在地上磕头不停。</p>

我把他们扶起来：“你们给我磕了头，这两个徒弟我就认下了，以后要记住，不许随便跪别人，就算是对我也一样。”</p>

我略加思索：“那叫沈初，沈星如何？”</p>

两双眼睛亮晶晶地对视一眼，齐齐点头。</p>

沈星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，不过几日就好了起来。</p>

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蹦蹦跳跳，倒也给我的医馆添了点生气。</p>

他们刻苦得很，常常天还不亮就起来整理药材。</p>

每个夜晚也要背药理到月亮高高升起才肯休息。</p>

我心下欢喜，变着法给两个孩子贴补膳食衣着。</p>

两张小脸上的肉愈发饱满了起来，活像两个年画娃娃。</p>

临近中秋，我早早关了医馆的门，又学着给沈初和沈星做了冰糖葫芦，一起在院中赏月。</p>

他们吃得香甜，我打趣道：“小初，爱吃山楂？”</p>

沈初涨红了脸：“我那时饿坏了肚子，其他草药都不认识，只认识山楂，又知道它在药材里算便宜的。”</p>

沈星笑道：“那时候哥哥只敢吃这个，也是想着万一被人发现了不至于被打得太惨。”</p>

我有些不忍：“好孩子们，都过去了。”</p>

门口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。</p>

我拍拍沈初的后背：“小初，开门去，别是有求医的。”</p>

他乖巧地去了，不想，在开门时忽然大叫一声。</p>

“怎么了？”</p>

我紧张起来，连忙赶了过去。</p>

来人是灰头土脸的宋行书和徐挽月。</p>

她泪眼婆娑，怀里抱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。</p>

是宋安。</p>